雨果的世界

手瘸脑又废,身残志不坚(依然爱芦花,只是没时间)

天若有情-忘记他 |番外(四) | 回娘家看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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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情人节贺文】


尽管一早做好了心理建设,但看到华港生小心翼翼地把Julian从车上扶下来时,华京生还是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。

 

那珍而重之的态度,像是捧着件价值连城精细易碎的瓷器。

 

“这衰仔!”他简直有点愤愤不平,“我的弟弟!我都舍不得使唤!”

再说了,他也没看出来那个扑街哪里需要这么伺候,他一不缺胳膊二不少腿,甚至也没显出一点老,虽然头发长了,没再梳那讨厌的油头,但依然该死的英俊潇洒,脸上还容光焕发的样子。

 

华京生很生气,于是整个屋里都充斥着低气压。

 

华港生明显是感觉到了,他脸上带着轻轻柔柔的笑,把Julian安排在了院子里,然后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厨房。

 

厨房里热气腾腾,有浓郁辛辣的香气,他吸了吸鼻子,“是姜母鸭哎。”

华京生正龇牙咧嘴地洗着一盆蛤仔,似乎把满腔的怒气都倾泻到了那些冷冰冰硬梆梆的甲壳动物上。

“哥,”华港生拿起一个蛤仔,“你都学会做蛤仔煎了?”

“没办法,”华京生没好气地答道,“天生伺候人的命。”

 华港生陪着笑,“我电话里不是都说了嘛,他……真的跌断了腿啦,要小心恢复。”

跌断腿都过了大半年了!他是华夫饼做的嘛?还没长好?华京生在心里咆哮。

港生低下头,摸了摸后脑勺——从小他就这样,一被哥哥训就摸头——对着京生笑了。

虽然头发早早地变了花白,他的脸却难得地依然饱满红润,眼睛还是那么又黑又亮,笑起来唇边的梨涡也还是一样的甜。

华京生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。

这傻孩子,不管做错还是做对,总是对着哥哥软乎乎地笑,让人对他怎么气得起来。

“这些年,你过得太苦了,”他有些无奈,“我一直都劝你,对自己要好一点。”

“我现在就很好啊。”港生小声说。

华京生抬起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。

“这些年,他也过得很辛苦。”港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,手指上有一枚细细的戒指,“他吃了太多的苦,我就想对他好一点。”

“我一生人中,只得他这一个弟弟。”

华京生刚刚平息的怒火又涌了上来,“那你还管我怎么想?”

“因为,”华港生柔声道,“我一生人中,也只得你一个哥哥啊。”

华京生叹了口气。“出去吧,一会就该吃饭了。”

“哥……”

华京生转过了身,轻轻地说:“我一生人中,也只得你一个弟弟啊。”

 

“阿公啊!”一个眼睛圆圆的小姑娘从门外跑进来,头发左边扎了一朵红红的扶桑花。

“这是我孙女阿花,”华京生指了指华港生,“叫二叔公。”

“二叔公!”阿花脆生生叫道,吐了一下舌头,“二叔公你知不知道,扶桑花插在左耳上方表示什么?”

“什么意思啊?”

“插左边代表“我希望有爱人”,在右边表示“我已经有爱人了”,至於两边都插呢?大概是“我已经有爱人了,但是希望再多一个”。

华京生笑骂道,“什么鬼,这都是谁告诉你的?“

 “院子里那个大哥哥告诉我的!”

华京生斥道:“什么哥哥,是三叔公!”

“我不!”阿花撅着嘴扭过头,“他好帅,帅的都是哥哥(葛格)啦!”

华港生笑吟吟道:“他好玩吗?”

“好玩,我要去找他玩啦!”阿花一蹦一跳地往后院跑去了,华港生带着笑看着她背影——也许是同时看着那个人的背影——满眼都是宠爱。

Julian这个人啊,只要他愿意哄人,不管真情还是假意,都是一定能哄得人欢欢喜喜的。

谁能躲得过呢?

 

“这个是Julian爱吃的。”

“这个是大哥爱吃的。”

“这个是阿嫂爱吃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华京生觉得饭桌上的华港生才像真正的主人,他记得每一个人的喜好,照顾着每一个人的心情,细致又贴心。

Julian安安静静地,突然夹起一个虾球放进华港生碗里,“这个,是你钟意的。”

华港生含笑看了他一眼,眼角眉梢都是无声的温柔。

华京生看着他俩眉来眼去,恶狠狠地往嘴里扒着饭。

那个扑街是什么运气,怎么能摊上我弟弟这么好的人。


 Julian坐在院子里的凤凰树下,浓密阔大的树冠投下阴影,将他笼罩其中,远处是连着天色一般的旷野茫茫,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。

华京生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。

树下的圆桌上放着一个木盒,Julian从里面拿出一支雪茄,剪掉一头,然后在一个金属桶里抽出火柴来点燃,长长的火柴在火柴桶上划出夸张的火苗。

他靠在椅背上,不断慢慢地转动着手里的雪茄,直到一头完全变了红色,才对他递了过来,“抽一支?”

华京生默默地接过雪茄,正对上Julian明亮的眼睛。

Julian的目光毫不躲闪,带着笑意,并不见一丝阴霾。

 “我记得你以前抽香烟,”华京生有些没话找话,“现在改抽这个了?”

“是啊,”Julian已经开始点下一支雪茄,他点烟的样子充满了仪式感,“知道为什么吗?”

“为什么?”

Julian轻轻地嗤笑了一声,“因为有人说,抽雪茄死的比较快。”

华京生嘴里的客气话,活活被他哽住了。

“偶尔抽抽,没关系啦。” Julian的口气依然若无其事。

这人果然还是顶顶讨厌的。

不知为何,华京生突然想起那个下午,他站在打开的门前,只围着一块浴巾,满脸不耐烦地问:“你找谁啊?”

那张脸年轻又嚣张,漂亮得不像话,像把出鞘的刀一样明晃晃。

而他身上那些暧昧的印痕,也似乎在宣示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霸权。

那个下午,不管对于谁,都不是愉快的回忆。

他有些恼火地吸了一口,干燥灼热的气息充满口腔,舌尖有种类似巧克力的醇厚甜味。

“回来之后,我已经很久不抽烟,”Julian悠悠地道。

“因为,我突然想活得长一点了。”

白色的烟雾里,两个男人沉默地坐着,空气里有被雨打湿之后缓慢燃烧的松木香味。

“我知道,你不喜欢我,”还是Julian打破了沉默,他的语气淡漠,似乎说的是跟自己无关的事。“其实我本来也无所谓。”

“可是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了,所以我陪他回来台湾。”

 

唯一的。亲人。

 

多年以前,第一次看到那个小崽子时,他心里可没觉得他是唯一的亲人。

小崽子细手细脚,显得头特别大,一双黑黑的眼睛像浸了水的葡萄,亮晶晶的,笑起来还有个梨涡,简直像个女孩子。

也不管他乐不乐意,张开嘴就叫了他一声“哥!”

从此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,走到哪跟到哪,每次他一回头,都能看见那双乌溜溜的眼睛,眨巴眨巴地看着他。

就像一只小奶猫,样子乖巧又无辜。

华京生一边骂骂咧咧,一边却又不准别人对他有一点点欺侮。

他之所以不忿,其实并不是因为他占据了自己的家,占据了他的生活,而是因为他和自己的生身母亲再也不能见面,另一个女人却成为了他的“妈妈”吧。

可是,他们又有什么错呢?

 

多年之后再见,小崽子已经成了眉目俊朗的青年,笑起来,却还是一样的甜。

而他,却不敢跟他相认,还一直给他带来麻烦,害得他连警察都做不成。

港生这个孩子,永远都不怪别人的错,不管遭遇了多少不公,他还是一心一意地要对人好。

眼前这个人,就是他心里最在意的人了吧。

他又看了几眼Julian,这人的外貌其实没变什么,轮廓依然有着精雕细琢似的锐利,但又似乎变了不少。

冷酷阴鸷的感觉少了,眼里多了点暖,越来越……像他那个弟弟了。

这也许,就叫做潜移默化。

 

烟已经燃了一半,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香。

 

“你跟我爸的时候,多大年纪?”

“十九岁。”

“我第一次去同爱尔兰黑帮谈判,也是十九岁。”

十九岁,华京生走了一条歧路,最后他付出了十年自由的代价。

十九岁,Julian走了一条不归路。他伤害人,也被自己伤害。他无所顾忌,一意孤行。

他一生所渴求的,却伤他至深,他一边切齿痛恨,一边又魂牵梦萦。

所有人都说他冷血无情,乖张狠戾,最后却终于还是有人给他怀抱。

那个人就是我的傻弟弟。

 

 “人是很怕走错路的,但我好好彩,遇到他。”Julian用一句话做了总结。

 

两个男人之间忽然像是有了某种默契。在寂静的庭院里,一切都随着升腾的烟雾消弭。

 

华港生回到房间的时候,Julian已经睡了,他伸手去触了一下他额头,听见床上的人迷迷糊糊说了句:“哥。”

Julian轻缓的呼吸掠过他的手腕,带起一阵温热的微风。

他“哎”了一声,等了一会,却没有再听到什么。

屋里很安静,Julian的脸埋在枕头里,头发遮住了半边面颊,露出的半边脸有种清冷的美。

他一只手伸在毯子外,无名指上戴着和他一样的戒指。

华港生叹了口气,捉住了他手指,轻轻摩挲着他微凉的指尖。

 “砰”地一声爆响,Julian猛地睁开眼,下意识抱住华港生,翻了个身把他护在怀里,抬起头去看。

窗外,一支烟花正呼啸着升空,在天空开出耀眼的花。

“是小孩子在放烟花。”华港生在他身下抬起手来,摸了摸他的脸。

“我在哪?”

“在家啊,傻仔。”

烟花噼噼啪啪地一朵一朵绽开,将窗外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。

 “我们回家了。”

******

作者说:我终于写了,鸽了大半年的《回娘家》,哈哈哈。

没看过前文的,正文在此 天若有情-忘记他(长篇)(已完结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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